橙髮辣妹火星人My Favorite Martian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橙 髮 辣 妹 火 星 人       ■張系國
    
       也是秋天，我又來到紐約。假如這世界上有什麼城市永遠令我著迷的話，大概
   就是紐約了。她並不夠嫵媚，在西西里我見過更嫵媚的多明娜。她也不夠雄渾，在
   蘇格蘭我見過更雄渾的愛丁堡。她既沒有羅馬的名勝古蹟，也缺乏蘇州的小橋庭園。
   她又髒又亂又墮落又冷漠。有人統計，她是全世界觀光客認為最不適合觀光的城市，
   但是你能夠不來紐約嗎﹖刋
  𤪦
     𤪦在旅館門口，我俯身拾起一片落葉，幾乎因此被人撞倒。二十來名龐克少年踩
   著滑板，以雁行編隊穿過街頭，其聲隆隆如坦克，所有的車輛都停下來讓他們通過。
   幾乎撞倒我的青年不僅沒有絲毫歉意，反而回頭對我伸出一根中指。這是紐約唯一
   通用的國際語言，我也回報一根指頭。旅館門口的老波僕歐拉開大門，對我笑笑：
  「做得好，fuck that asshole﹗」刋
  
     𤪦我嘆口氣，這就是我愛的紐約。櫃台後面的印度佬舉起電話，對我招招手。才
   搬進旅館，是誰立刻就找著我﹖刋
    
      「老大，剛到旅館就一分鐘也待不住﹖」是小周的聲音,「未免太心野了吧﹖」刋
     
   𤪦𤪦聽到小周的聲音，我就不免有氣，這小子居然還有臉打電話給我。刋
    
    𤪦「小周，這次你跑不掉了，我要找你算帳﹗」刋
    
    𤪦「算什麼帳﹖」這小子還故意裝迷糊，「對，我欠你一頓飯是不是﹖不用說，
   今晚我請客。」刋
    
    𤪦「誰要你請客﹖少裝蒜了。你那兩位好朋友，潘蜜拉和丹尼，要不要請他們一
   起來呀﹖」刋
     
   𤪦𤪦電話裡小周一副無辜的聲音，「快別提他們。我和你一樣，都是受害者。」刋
    
    𤪦「什麼受害者﹗你真好意思，和兩個小猶太布置騙局陷害老友。虧你做得出來。」刋
    
   𤪦  小周喊冤的聲音，把聽筒拿開三尺都聽得到。我對櫃台的印度佬搖搖頭，再湊
   著電話罵幾句。刋
   
    𤪦「都是我不好，引狼入室。」小周說：「但是你破財消災，說不定因此避免什
   麼大禍呢。總之一句話，過去的事情就算了，今晚我請客，替你接風。」刋
     
   𤪦𤪦一向吝嗇的小周怎會自動請客﹖我立時提高警覺。刋
    
  𤪦𤪦「你想幹什麼﹖又要推銷給我奇怪石頭不成﹖」刋
    
  𤪦𤪦「對人類有信心一點好不好﹖」小周說：「就是你這樣的人太多，世界才會弄
   到今天這個地步。我是真心請客，一方面向你道歉，同時也介紹你認識一位朋友。」
   刋
       又來了﹗小周的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。「為我接風，何必介紹什麼朋友呢﹖不
   要又是外星人吧﹖」刋
    
   𤪦 「喝，老大真有你的，怎麼一猜就中﹖」小周得意洋洋的聲音，「果然是外星
   人。」刋
    
    鴴「小周，你當我是白痴加三級﹖上次被兩名小猶太扮豬喫老虎還不夠，這次又
   搞出一個外星人來騙我，我還會上當嗎﹖」刋
    
    𤪦「這次不一樣，不僅是外星人，而且是貨真價實的火星人。」刋
    
      「管他火星人、土星人、水星人，我都不感興趣。」我說：「小周，你把我看
   成IQ零蛋，實在令我寒心。」刋
    
      「見到這位奇女子，包管你對火星人改變看法。」小周說：「老大，你為什麼
   來紐約﹖還不是為了見識千奇百怪的人物。我努力替你安排節目，你忍心責備我﹖」
    
     𤪦一句話令我語塞。小周說得不錯，我喜歡紐約正是因為遇見的人，和我喜歡台
   北的原因沒有兩樣。誰也說不出台北有什麼風景，但我依舊喜歡台北。可是……介
   紹什麼火星人給我，未免太離譜了。刋
 
    𤪦「老大，就算她不是火星人，」小周似乎看透我的心思，在電話裡說：「就算
   她不是火星人，單單憑她是周恩來的女兒這一點，你也該認識這個人。」刋
   
    𤪦「饒了我吧，」我說：「越說越不像話。假如周恩來的女兒是火星人，那麼周
   恩來不也是火星人﹖」刋
    
  𤪦𤪦「就是這話啊。」小周說：「周恩來和老毛如果都是火星人，中共政權就是火
   星人建立的外來政權，這個發現有意思吧﹖」刋
    
    𤪦「我要掛電話了，」我說：「對不起，你去和火星人喫晚飯好了，我恕不奉陪。」刋
    
  𤪦𤪦「慢著。」小周急忙說：「老大，和周恩來的火星人女兒喫頓飯，對你有什麼
   損失﹖反正我請客，而且請你去雙胞胎餐館，好不好玩﹖先說清楚，雙胞胎餐館的
   菜並不高明，但能見識見識，又可以看到周恩來的火星人女兒，也值回價。」刋
     
   𤪦𤪦小周的可惡處是他完全清楚我的弱點。雖然明知他鬼話連篇，我也不能不單刀
   赴會。但小周的可愛處也就在這裡。他說得不錯，沒有他安排，我也見不到這許多
   奇人異士。但騙我去見周恩來的火星人女兒實在太過分。他大概以為雙料騙術可以
   負負得正，未免太天真了。刋
    
    䞦 計程車在雙胞胎餐館門口停下。一位面貌端正的彪形大漢打量我一眼，放我進
   去。剛進門，他又出現在面前。我起先以為自己眼花，隨即省悟兩名警衛是孿生兄
   弟。小周已坐在酒吧等我，這酒吧由完全對稱的兩部分合成，兩名酒保長得一模一
   樣，一個伺候左邊客人一個伺候右邊客人。刋
    
      「這噱頭不壞吧﹖」小周說：「聽說餐館老闆在世界各國都申請專利，天下好奇
   的人死不光的。」刋
    
    𤪦「火星人呢﹖」刋
    
    𤪦「別急別急，女人有遲到的特權。」小周說：「我們先坐進去等她。」刋
     
   𤪦𤪦帶位的女郎果然也是一對年輕貌美的雙胞胎。這餐館不大。十來張桌子就滿了，
   倒有四對雙胞胎女郎輪番伺候，都在二十歲上下，並且都是白人。刋
    
    𤪦「老闆也是雙胞胎嗎﹖」
   
    𤪦「不曉得，恐怕不是。」小周抬頭說：「她來了。」刋
     
   𤪦𤪦我看見一位三十來歲的苗條女郎，橙紅頭髮如噴火一般。她走進來時，所有的
   客人和雙胞胎都為之側目。刋
    
    𤪦「太年輕了。周恩來不可能有這麼年輕的女兒。」刋
    
    𤪦「她不年輕，火星人看不出實際年齡來。」刋
    
    𤪦「橙紅頭髮，怎可能呢﹖根本不是中國人。」刋
    
    𤪦「誰說她是中國人﹖她是火星人，老大。」刋
     
     𤪦這時她已經走到我們面前，我和小周都站起，讓這位火星女郎坐下來。小周介
   紹她是安娜，火星女郎大方的對我露齒而笑。刋
   
    𤪦「安迪常常提到你，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。」刋
     
     𤪦在安娜面前，最會胡鬧的小周顯得手足失措。我開始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。這
   小子八成追安娜追昏了頭。什麼火星人、周恩來的女兒，都是他編造出來的故事，
   騙我來見安娜。當然，我不會拆小周的台，但也不能讓他這樣輕鬆過關。刋
 
    𤪦「最好的朋友很難說，有時候人會對最好的朋友做出連對一般朋友都做不出的
   事情來。」刋
    
   𤪦 「是嗎﹖」安娜道：「你說得一點也不錯。父親常講類似的話來教導我。他說，
   毛伯伯對待好朋友的辦法，普通人絕對想像不到的。像劉少奇伯伯、林彪叔叔……」
      
     𤪦橙髮女郎逕自說著，我注意到她的眼神有種難以形容的狂野。小周全然呆了，
   死盯著安娜，無論她說什麼都只會點頭。我突然想到，在什麼地方見到過這樣的眼
   神……
       
       在瘋人院，這是瘋子的眼神呀﹗刋
     
   𤪦𤪦但是小周完全不曾注意到這些。他已經被安娜迷住，什麼都看不見、什麼都聽
   不到了。刋
  勠兪兪
     𤪦安娜別過頭來，對我說：「安迪大概告訴過你了，我是火星人，我的爸爸是周
   恩來。」刋
     
   𤪦𤪦我想說什麼，只覺得喉嚨發乾。但我必須說些什麼。面對這美麗的橙髮女郎，
   我明白自己竟然也有詞窮的一刻。
請不要偷看以下的結局﹐否則眼睛會瞎掉﹗如果忍不住偷看了﹐趕快用薑汁洗眼﹗
【讀者的續文】 by 駱伯迪
【作者的結局】 ■張系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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